岳几荷

【沙李】定风波(之十九)

对医学缺乏基本的常识,所以请相关专业大佬不吝指教,拜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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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入秋以来,雨就没停过一天,和(xin)谐(fang)局门口聚集的也因大雨而散去了一部分,起先旁边还有人给李达康撑着伞,后来也叫李达康喝止了,并非什么作秀,而是下面数百上千的人民群众都冒着雨听他讲话,他却撑着伞,像什么样子。
 
该做的承诺做了,该解释的问题解释了,至于不信谣不传谣的话,也让赵东来重申了十数遍,群众反映确实是大,那么这个项目是否还有重启的必要,李达康就算没说,林城市委市政府心中也已经有了考量,孙海平此际已经不敢再说什么,只看李达康站在最前面拿着扩音喇叭一遍一遍的重申政府的立场,大雨将他额发肩头全部打湿,也丝毫动摇不了这个人直挺的脊梁。
 
李达康坐回车上的时候,赵东来也上车准备跟上时,李达康却又冒雨下车,走到赵东来车子跟前,敲了敲他车窗,赵东来赶紧下车
 
“你干什么去?”
 
“我,我回京州啊,您的安保…”
 
赵东来话没说完,李达康便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现在顾上安保了,你留在这里,群众都疏散完了再回京州,如果再出了问题,你就不必回京州了。”
 
他语气已比大雨之下的林城还要冷上几分,不等人答便又回到车上,金秘书给他递了一块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可至那块毛巾在他手中已经被拧的不成样子,他额上碎发仍在滴水,这车上已经无人敢出声同他讲话。李达康将手机捏在手中,却不敢往京州打一通电话去问问沙瑞金现在状况如何。
 
或许他回去的时候可以告诉沙瑞金,林城之围已解,再讨论讨论项目是否应该立即停止的事情,也或许那句“等我回来”会成为他最后的遗憾。
 
“开快点。”
 
有沙瑞金一事,李达康这司机是慎之又慎的,但李达康这话一出,还是提了点车速,他声音并不太大,却带了十分的压迫。快到京州时,金秘书当然不会傻到去问李达康,是不是要回政府,司机却不晓内情,还在疑惑为什么金秘书未开口相问,于是便自作主张问了一回,此番李达康的回答,除了十分的压迫之外,还携了百分的寒意
 
“去医院。”
 
人民医院一贯是人满为患的样子,李达康乘了电梯到沙瑞金所在的那一层,迎面便碰上主治医生,他面上表情已经不需要言辞,便可让旁人都知晓他心中的情绪,医生赶在他发问之前,便先开了口
 
“沙书记现在情况比较稳定,您先放心。”
 
“好,好…”
 
李达康得此一言便要往病房去,未料医生一句话又叫他停住了脚步
 
“不过…不过车辆侧翻比较严重,我们初步检查判断脑内可能有轻度淤血,会压迫影响视神经,有出现眼压升高、视力模糊等情况的可能…”
 
“可能?”
 
医生对于李达康略显凌厉的眼神也有些不敢直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有…是有这个可能,还要等沙书记醒过来以及后续的检查。”
 
李达康直觉一颗心沉到了底,闭了闭眼睛,又问道
 
“可以痊愈吗?”
 
“这个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和治疗,如果是淤血造成对视神经的压迫,那化瘀之后会有所好转直到完全恢复。”
 
“好,好,我知道了。”
 
干部病房的走廊比之楼下空旷了不少,李达康似乎能听到他频率已乱的心跳声,医生已经乘电梯下去了,李达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金秘书
 
“春林书记呢?”
 
“吴书记刚才来过,现在已经回省委了,宣传部张部长那边还有些情况要向他汇报。”
 
李达康一边往沙瑞金病房走,一边拿起电话给吴春林拨过去
 
“我是李达康,春林书记,现在沙书记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刚才已经跟我已经沟通过了,不过大概需要休息一阵子。”
 
吴春林那边显然也知道医生对于沙瑞金病情的判断,李达康也毫不掩饰,继续说道
 
“林城今天这个事情我已经安排过宣传部张部长了,有些影响人民群众内部团结的事情就不必处处都报道了,上一回环保部下来对林城这个项目也比较不满意,没必要咱们自己给自己添乱。另外就是…”
 
李达康顿了顿,接着说道
 
“沙书记这个身体状况,我看也不必急于向上汇报了,等他身体更稳定一些,再看情况。”
 
他这话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李达康深知良好的身体状况对于沙瑞金这个级别的干部,能否更进一步的影响有多大,如果沙瑞金真的看不见了,这绝不仅仅是对他身体的打击,也会完全摧毁掉他的希望。
 
京州的天已经晴了,雨后的夕阳却显得没有一丝温度,斜斜的照进这间病房里面,照在沙瑞金的脸上。李达康过去将窗帘拉了半扇,大概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交代完了,他才能够在沙瑞金身边坐一会儿
 
“我是想解释的。”
 
李达康缓缓开口,沙瑞金并未醒过来,但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那些曾经存在的隔阂,那些曾经有过的误会,其实都是可以解释的,为什么当初就没有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呢。
 
他怕现在不讲出来,等到沙瑞金醒过来,他又没有勇气再说了,于是从京州林城高新区的项目,到化工项目,再到赵瑞岚的事情,甚至是为沙瑞金所忌惮的秘书帮的事情,他都一件一件地再说,言辞很破碎,似乎是想到哪一件便说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自嘲
 
“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我当初怎么没跟你说清楚呢,现在是晚了,说也晚了。”
 
李达康将手掌覆在沙瑞金受伤的那一侧手臂上,从上臂到手心,几处都裹了纱布,右手心还能看见洇出来的血迹,那位置还恰好同他手心的那道疤相合。李达康又絮絮地说着
 
“你的考虑是对的,或许当初林城那个项目不批,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情了,是我影响了你的决定。”
 
当初李达康的坚持,似乎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最终的结果,甚至后来许多事情的走向也因此而改变。怀疑和误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交流都已经没有了,李达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情绪也起了些变化
 
“我也想过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到没有什么牵绊的时候,等到家里真的不用再谈工作的时候就都会好了,对不对?可是我……”
 
李达康还想说些什么,他仍想说那都是很远以后的事情了,可是就在今天,他已经感受了那样的切肤之痛,所以他就不想再等了,就想现在就说个明白,就想现在就许下承诺,他不想再等了。
 
他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打断了他本该说出的言语和承诺。是赵东来的电话,李达康收起刚才的情绪,走出病房接了这通电话,无非就是汇报林城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周边的群众已经有序疏散,李达康嗯了一声又说
 
“林城市局的有没有能力应付这种突发事件,如果没有能力,你就在林城盯一盯,这次的事情,最后一次了。”
 
赵东来又拍胸脯保证了一大堆,等到李达康再度进去,发现沙瑞金已经醒了,正朝向他进门的方向,他几步过去,俯身在床边
 
“感觉怎么样,能…能看到我吗?”
 
这问题很残忍,对于沙瑞金这样骄傲的人来说,看不到是多么大的绝望,对于他的前途又是怎样的巨大打击。沙瑞金倒显得异常平静,他似乎又努力睁了睁眼睛,才又开口
 
“看不太清,很模糊,医生怎么说?”
 
“他…医生说有可能是外伤导致的淤血压迫了神经,眼压升高然后视力受损。不,不过医生说后续治疗化瘀之后,就可以恢复了,你不要…”
 
“我没事,没什么。”
 
可他越是表现的平静,李达康就越有如坠冰窖之感,他们都是对彼此在了解不过的人,他的理想甚至可以称之为梦想的东西有可能会因此破灭,又怎么会真如他表现的一样平静。李达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将右手握住沙瑞金的手腕,沙瑞金伸手过来,摸到他的手,拍了拍手背
 
“你说的有道理,可能以后就会好了,等到我们都毫无负累的时候,到时候去林城找个清净地方,种上满院子玫瑰花,多好。”
 
那个时候就会很美好了,只可惜,不是现在。他听到了李达康的众多解释和彷徨,也听到了对于未来的诸多期许,却错过了李达康那个“可是”之后的“不愿再等”
 
沙瑞金感受到来自右臂与右手的疼痛,很想拉过李达康的手同他说,你看连这伤疤都是一对了。
 
只可惜,他也再看不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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