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几荷

【沙李】春秋为配（其四）

Chapter.4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沙瑞金，沙瑞金便一通电话打给了他，早过了下班的时间，沙瑞金便打了他手机，李达康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回的语气和上次“敦促”他尽早报名的时的语气有明显不同，当然，也和那一晚他说“我都明白”大相径庭。

李达康怎么会忘。

“达康同志，下班了吗，晚上到我家来吃个饭，顺便谈谈吧”

沙瑞金说的极其简略，对他们来说，吃饭绝对在其次的，不说他，李达康这样的工作狂，时不常的一忙晚饭都耽误了吃。这第一季度的报告虽不至惨不忍睹，也绝对不能算好看，他来汉东四个月，拔除了贪腐之爪牙之余，本是想到了经济会出现一定的滑坡，但绝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京州的发展已经是踏上了正轨的，全面铺开的建设他都看在眼里，他没经历过李达康在林城的绝望，但此次的打击也绝对不小，因此他想听这个众人口中“开疆拓土”的改革先锋有什么见解，也正因预见到了这一趋势，在中央巡视组来时，他才那么坚持，当然也还有他承认的一点英雄相惜的私心。

“好沙书记，我马上就到”

李达康自然是答应了，就算沙瑞金不找他，这份报告他也得给沙瑞金一个交代，不是那天语无伦次的辩解，而是总结经验，提出办法，展望未来，这是沙瑞金想要的。李达康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他带着报告上车，车上熟悉了一遍内容，捋了一遍应当说什么，不应当说什么，沙瑞金家就到了。

这里是赵立春曾住过的地方，对面是高育良曾住过的地方，下车时他又想到了那个已经调往少年宫的孙连城，愈发觉着就算是浩渺星河里的一颗星，也总有暗淡下去的一天，赵立春如是，高育良亦如是。

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沙瑞金自门口来迎，李达康忙两步上了楼梯。沙瑞金是北方人，大师傅自然投其所好，做的菜都带咸口儿，而李达康则是菜可以少吃，汤不能不喝的人。然而今天，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放在吃饭上头，李达康也没拿着包，报告就攥在手里，吃饭的时候也就随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两个人都吃得很快，也没太多交谈，李达康虽然人瘦，但是平时也不说吃的太少，今天却随便动了几筷子就不吃了，沙瑞金也没客套的去问是不是不合口味，因为自己也没什么食欲。

“那就谈正事”

两人到书房里，沙瑞金桌上也摆着各地市的报告，不知道别的，就京州吕州两地，李达康心知肚明。

“这些我都看过了，你有什么看法，说说吧”

李达康大略翻了翻其余地市的报告，除了林城增速未有下降之外，其余地区皆不尽如人意，他走到窗边，想推开窗户抽支烟，一摸口袋里也没装着，只好作罢，而后才想这可是领导家

“必由之路吧，反腐力度大，实体经济受影响，全国也都是一个态势。跟您说这个也没必要拿什么凯恩斯的说法来粉饰，汉东各地市我走过的地方也不少，要真说哪个地方没腐败，我不敢拍着胸脯跟您打包票，但要说哪个地方不要发展，我头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现在反腐力度大，直接造成两个后果，一者，像孙连城这样的懒政干部越来越多，人觉着我不收不要也不干实事儿，你不能把我怎么地。二者，钱谁不想赚，国内的企业家想赚钱就得靠政府，靠政府难免牵连上点儿什么，这钱赚的不容易，人家就不像从前那样上赶着跟你。”

李达康一向思路清晰，就算是没准备过临场发挥也能说出一大篇来，更别说他也在等着这样一场交流。

“那这腐败就不反了么，这根本不是过犹不及的事儿。贪腐经济的钱哪儿来的，还不都处在老百姓身上，有人就说了，人民都在河对岸了，政府还在假装摸着石头过河，这都成了笑话了，但也绝不是空穴来风。政府的投资权利现在来看还是相当大的，但要是这政府的头头腐败掉了，贪腐投资崩盘带来的经济下滑恐怕比反腐大得多了。”

沙瑞金半坐在书桌上头，听着李达康掷地有声的言辞，不由得也点了点头，他以为李达康可能会急于挽救这样的颓势因而对易学习提出不同意见，而今来看倒是他想错了。

“所以说是必由之路，虽道阻且长，但行则必至。”

李达康最后总结的几个字，仿佛是荆棘前路上的一缕灯光，道阻且长，行则必至。沙瑞金也被这样的鼓舞所感染，两双目光所交皆是光彩熠熠。此时他竟有点想喝点酒，为这样的激励而干杯，除了飞扬的旗帜，他似乎更看到了一片坦途的未来。

李达康对易学习也绝非没有怨言，但是他深知易学习在做对的事，他无可指摘，他也有隐忧，他也怕了，一次林城的李为民，一次京州的丁义珍，他希望看到的是高度发展的京州和汉东，这希望比谁都强烈，但他同样害怕当他回首时看到的是参天大树，根遭虫蛀。所以他的另一个愿望就是长命百岁，他想看看更远未来里的京州是什么样子，汉东是什么样子，甚至于这个时候他不仅开始享受去分享孤独，享受被信任，也享受这种灵魂相契的难得。

原本孤独的人都会度日如年，而不知自何时起，李达康希望时间能更加久长，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个愿望已经常驻于心。

只有无贪才能停止反贪，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李达康说的酣畅淋漓，沙瑞金也听得痛快尽兴，他肯定了自己的眼光，他没有看错人，思想的高度契合是最为要紧也是最为难得的要点。

“贪腐之下的经济高速发展，只是一时之象，无可长久。转型期的痛点无处可避，网上那些蛊惑人心的言论有些干部他偏偏就信了，什么反贪拖了经济发展了，什么内斗导致经济滑坡了，狗屁言论都张嘴就来，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所以我看你这个懒政学习班办得好，还得接着办下去。思想态度不端正，能力再强那都是浪费了。京州试点做的不错，我听说易学习也去讲过课了，下个季度全省推广，扭转思路是第一要务啊”

沙瑞金再次肯定了李达康懒政学习班试点的成效，不单如此还要全省推广，李达康笑笑都应了

“是，我一定继续努力，完善我们京州这个试点，然后向全省推广经验。”

屋内只亮了一盏台灯，窗外月华倾泻，整个房间却因为两个已经不再年轻逐梦之人而变的熠熠生辉。十二点半时，李达康与他道别，但直至两点半，沙瑞金也没睡着觉，这样的李达康旁人很少见到，与在“回炉班”上言辞犀利的样子又不是一回事，当梦想发生了碰撞又或是契合，只是想想都觉心潮澎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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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一定是会觉得对方身上有闪光点才会倾心，那讲话行云流水，自信泰然的达康在老沙心里一定是浑身闪光的人，没有毫无缘由的爱，都始于信任和欣赏，进而达到思想的契合和精神的交汇。

促进一下互相欣赏，说好的升职加薪下一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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