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几荷

【沙李】定风波(之十二)

快分了,别着急,再给我两天时间把剧情啰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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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竟不知自何时起自己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若论往常,这样的一段破碎音节或许是两人之间不言自明的小情趣,放诸此地却已经让他无心继续了。沙瑞金躺好,将人揽至身前,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累了,早点睡吧。”
 
这样的怀抱显然已经失了温度,可他确实真的累了,许久未语,便也发出了频率固定的呼吸声。沙瑞金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清晨,沙瑞金起来的早些,倒了牛奶放了面包在餐桌上,没过多久李达康也下来,他素来不喝牛奶,只拿了面包来吃,却也觉有些嚼蜡之感,沙瑞金一夜未眠,此时更觉头疼得厉害,见李达康也无心与此,便问
 
“现在谈还是一会儿谈?”
 
李达康咬着那半片面包,沉默了一小会儿,抬头看了一眼沙瑞金,又将那面包放下,起身欲上楼换衣服,才道
 
“去办公室谈吧。”
 
现在就是在家里谈,一会儿就是去办公室谈,李达康没依着他问的来,只说了去办公室,便上了楼梯。两个人从一间房子出去,却上了两辆车,虽然去的地方一样,心却已经不同了。
 
一路上沙瑞金想了很多种开场白的方式,到了办公室却一种也没用上
 
“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他开门见山。单独论一个项目可能没有问题,不管是国家级的还是省部级的,报就报了,批就批了,几个项目放在一起,还都牵涉了赵家,这不只让他生疑,李达康正坐在他对面,这气氛早与彼时旖旎大不相同,确实是该谈工作氛围和状态。可一夜无眠让沙瑞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脑后也一阵阵的疼。
 
李达康像是早知他会如此说,将预先准备好的文件都搁在了桌上
 
“反腐风暴刚刚过去,我觉得应该做出点成绩来,否则一些什么反腐拖慢经济发展的论调就又出来了,到时候让人戳我们脊梁骨吗?”
 
沙瑞金眉头紧蹙,望了窗外一眼,叹了口气才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发展当然是有必要的,从前你在林城、在京州做出的成绩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项目,从立项开始到批复实施,都是有周期的,这个周期是干什么,不是给懒政干部扯闲篇的,立项之后批复之前,项目可行性不光是从报告上看的,一纸报告能说清楚究竟吗?”
 
“你想说什么?脱开这些东西之外,你还要了解什么究竟?”
 
李达康指节敲了几回桌子上的文件,语气已有不善。他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报告之外的东西,长篇累牍的报告已经小山一样的堆在他的办公桌上,李达康并不急于证明自己也不需要证明自己,但从前京州680万老百姓要发展,现在汉东6400万老百姓一样要发展,重担在他身上,责任在他身上。
 
指节扣在桌面上的声音此际在沙瑞金听来已是万分刺耳,仿佛正敲在他太阳穴上,猛击着他的神经,他两手握拳,将下颌放低,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少顷方道
 
“京州林城拟协同发展建立高新区,要入驻的几个新项目,有赵瑞岚参与注资参股的,你知道这件事吗?林城香河投资区拟建的这个化工项目,也是赵瑞岚作为主要投资人的,你知道这件事吗?另外,易学习新上任之后,京州跑了几个投资商,在我刚说的这几个新项目里面,不是已经参与,就是蠢蠢欲动,这些事儿,你都知道吗?”
 
这三个知道不知道李达康确实难答,若他说知道,不说赵瑞岚,那几个从京州跑了的投资商也应当是有些问题的,他知道却不理睬,即便不说是失察,似乎应了彼时沙瑞金所说的操之过急。他若说不知道,却又应了沙瑞金说的没了解报告之外的东西。
 
李达康瞥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唇边竟浮出了一丝讥笑,他两手压在桌面上,身体微有些前倾,这语气却与刚才不同了
 
“沙书记,您从前也是在临省做过纪委书记的,我党已经开始搞株连之罪了吗?人家注资参股的钱是来路不明吗?有问题查问题,没问题我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沙瑞金见他如此作态,头疼之征愈烈,他没再看李达康,也转向窗边,外边已经是乌云密布,闷着整个京州都显得毫无生气,却一滴雨也落不下来,叫人更生厌烦
 
“是,没错,我也是这么跟纪委说的。从前赵瑞龙参股山水庄园的事情不必再说了,他姐姐有没有牵涉其中你我心里都清楚,人家全身而退是人家的本事,现在卷土重来,没有问题自然好,有问题是不是得纳入考虑?我只是问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语气愈强硬,李达康则更是着恼。尤其是化工项目,立项已有一年,甚至在沙瑞金赴任之前,这中间细节有没有过变动李达康确实未有详尽知悉。一番沉默之后,李达康正欲开口,沙瑞金桌面上的那部红色电话就响了
 
“沙书记,我们这边接到的信息说林城那个化工项目的投资商有一个出了点问题。”
 
“群众举报?”
 
“暂时不知道,是匿名举报,信也没有落款,信封都是打字机打的,现在的这些‘群众’都很有经验啊。”
 
沙瑞金无暇同他多讲,只觉脑后更疼了,他忽然就觉得总归是要说,把事情拖到今日再说简直大错特错,他望了一眼对面的李达康,李达康并没看他,只将头别过去,看着窗外的阴云满天。沙瑞金才有问道
 
“是赵瑞岚吗?”
 
李达康忽然转头看向他,却也没出声。田国富那边语气到很寻常,仿佛是早已预见的结果一般
 
“不是,我接到举报信时,也以为是这位赵小姐,结果是另一个,早先从京州跑了的一个投资商,举报信上说他跟丁义珍此前有过不正当利益往来。”
 
“丁义珍?”
 
沙瑞金很意外会听到这么一个已经客死他乡的名字,便是赵瑞岚他也不会奇怪,只是为什么此时跟丁义珍又牵扯上了关系,剧烈的头疼让他有些无法思考,但直觉仍告诉他,这里头的缘由绝不简单,但究竟是什么呢?
 
李达康听到这三个字也非常震惊,直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沙瑞金抬首示意他别着急,这手势同一·一六后的那次常委会上如出一辙,可现今却早没了当初心境。
 
李达康复又坐下,他本应该去思考着电话里面究竟说的是什么缘故,又是“群众举报”,又是“丁义珍”,可他却没来由的回忆起这一段感情自何时始,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许从前那样子,对谁都好。
 
很多事情本没有对错,一旦开始了便再无法论对错了。沙瑞金挂了电话,只跟田国富说了一句“下午谈这些事”,便又望着李达康出神了。
 
“什么事?”
 
还是李达康先开了口,事到如今还如何去纠对与错,他无暇想,也不愿想。
 
“林城那个化工项目的投资商出了点问题,纪委那边接到了匿名举报,不是赵瑞岚,是另一个,说是从前跟丁义珍有不正当利益往来的。”
 
沙瑞金并未瞒他,只将刚才田国富说的原样转述给李达康了。原本所有的一切自丁义珍客死他乡就应该全部结束了,现在收到这样言之凿凿的举报,绝不可能是用意单纯的举报,那么是谁呢,沙瑞金能想到,李达康一样也可以,弄走了一个竞争者,获益的是谁呢,无非就是赵瑞岚了。
 
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未待李达康开口,沙瑞金又问了
 
“所以我刚才问你清不清楚这些事儿呢,你清楚吗?”
 
这问题再无可避,事实上李达康是不知道的,若不是纪委汇报,大概沙瑞金也不会知道,可他却说
 
“知道,我认为如果是正常投资,我可以一视同仁,所以并没有太留意这件事情,现在如果是她从中搞鬼,那我来处理,只要投资方里面没有她,这个项目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以证明我不是操之过急了吗,沙书记?”
 
沙瑞金眉目未抬,听李达康如此质问,也只点了两下头,再未置一词。李达康又问
 
“那么一会儿碰头会,讨论一下这个项目可以按时批复了吗?”
 
“下午田书记过来,我们讨论一下这个举报的事情,碰头会挪到明天吧,其余的晚上再谈。”
 
李达康推门出去的瞬间,闷雷在远方响起,一道闪电劈裂了浓云密布的天宇,顷刻便是瓢泼而下的大雨,浇熄了一切。
 
下午跟田国富也无外乎再具体了解了一下情况,交代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审就怎么审。田国富也不是没觉察出来这里面的异常,可刚想问,就又被沙瑞金打断了
 
“项目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有问题就查问题,其他的我们之前会沟通之后再做决定。”
 
这个“我们”自然是指他和李达康,田国富想再说些什么,沙瑞金便下了逐客令,他扶着额头没再看人,只摆了摆手说道
 
“有结果了再说吧,我有分寸。”
 
直到下班李达康也没有再联系过他,实在头疼得厉害,沙瑞金便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四川路。到门口时,发现李达康的车也进了院子,他便站在门口,等李达康下车
 
“过来说吧。”
 
李达康没回绝他,便也跟着进了一号楼的门。一号楼里面已经处处都是他的痕迹了,他穿过的拖鞋,他用过的餐具,他挂外套的那个挂钩,似乎已经像是一个家了,他们的家。
 
李达康将伞收好,放在门边,换了拖鞋走进去,仍是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沙发上,仿佛一切都如同他们很好的时候,可明明都已经变了。
 
一夜未眠加上一天的劳顿,沙瑞金实则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但他觉得若是今天再不将这些问题都解决掉,越积越深就再也无法解决了
 
“下午跟田书记也谈过了,让该查就查,只要项目没有问题,这些不会成为阻碍。”
 
沙瑞金坐在餐桌旁,空空如也的餐桌正昭示着这间屋子再无温情的氛围,他也很无奈,从最初的家里不谈工作到今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至今天的结果,他没去看李达康,只用手摩挲着桌面上的纹路,仿佛如此便能放松一些,如此便能不溺毙于此时压抑的氛围当中
 
“赵瑞岚那边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投资商里不会有她,也不会有跟她存在连带关系的任何人。”
 
沙瑞金点点头,两目似有些无神,窗外的大雨下了一天还未停,雨水打在玻璃上,连路灯的光都已经看不分明,从前他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办不到的,工作干一件成一件,几曾体会过如斯无力
 
“环评怎么样,上一周我去林城群众反映……”
 
“没有问题。”
 
沙瑞金的话没说完,便被李达康打断了,他十分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没有问题,沙瑞金低头颇有些苦涩的笑了一笑,说道
 
“你是为了发展,为了汉东,我清楚。可以,明天会后就批吧。”
 
言尽于此,李达康也准备离开这里了,他临出门前,沙瑞金却又问了一句
 
“我理解你的心情,支持你的做法。但是跟我讲实话很难吗?你真的清楚这里面投资参股的有没有赵瑞岚么?”
 
“这里面有没有某一个人很重要吗?你不信任的是某个投资商吗?你不信任的是我。”
 
这三个字自李达康口中说出来,伤的却不仅是一个人了。他忽然感觉到心底深处某一个部分碎裂掉了,好像这一块空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他没有带走那把伞,出了这扇门,大雨瞬间就将他浑身浇透。
 
沙瑞金想说别走了,就在这儿吧, 雨声却已经盖过了一切的声音,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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